清末政坛上的一个重要人物瞿鸿禨

作者:宗亲会 原创作者:宫玉振 来源:信息来源 2011-04-02 10:53
文章摘要
清末政坛上的一个重要人物  瞿 鸿 禨  宫玉振楚国佳人号绛绡,芙蓉别殿斗纤腰。不教茅许同珠籍,偏有裴樊到石桥。芝馆乌龙惊绣帕,桃源仙馆吠云翘。青童昨夜朝王母,一夕微霜蕙叶凋。在这首相传是《湘军志》作者王闿运所写的游仙诗中,影射的是清末清流领袖瞿鸿禨的事迹。清朝末年,朝臣之中,有清流、浊流之分,清流以军机大臣瞿鸿禨为领袖,浊流以庆亲王奕劻、北洋大臣袁世凯为核心。清浊相激,政潮迭起,影响清末民初政局者甚巨,瞿鸿禨也就成了清末政坛上的重要人物。 入值军机瞿鸿禨,字子玖,号止盦(音同“庵”),晚号西岩老人,湖南善化(民国后并入长沙)人。其父瞿元霖是咸丰元年辛亥科举人。在父亲的督责下,瞿鸿禨17岁入府学,21岁中举人,22岁,又中进士,改庶吉士,入翰林。光绪元年大考翰林,瞿鸿禨为一等二名,擢为侍讲学士。此后又两充考官,四督学政,他的官职,也由四品的侍讲,渐渐升到二品的礼部右侍郎了。此时的瞿鸿禨,真可谓少年词林,春风得意。1900年,义和团运动爆发,八国联军打进北京,两宫仓皇西狩。军机大臣载漪、刚毅、赵舒翘、启秀四人,以“庇拳”之罪,同时被黜,枢府之中,只剩下荣禄和王文韶二人,急需补充。荣禄早就从原军机大臣李鸿藻处听说瞿鸿禨才堪大用,便秘密向西太后推荐。西太后下旨令瞿鸿禨迅速来陕,预备召见。瞿鸿禨时任江苏学政。与他一同被荐的,还有他的同乡、广东学政张百熙。二人到达西安时,鹿传霖已经入了军机,因而只能在他们二人中取一个了。西太后便让荣禄做决定。荣禄说:“圣驾不久就要回銮举行新政了,依臣之见,可否让张、瞿二人各自将自己的政见缮具节略,恭呈御览,然后定夺?”“西太后便传旨,让二人各抒所见。接到上谕后,张百熙大笔一挥,洋洋万言,大论旧政如何腐败,新政如何切用;瞿鸿禨写的却十分简洁,主张择要以图,行之以渐。西太后看罢,对荣禄说:“张百熙所言,剑拔弩张,连篇累牍,我看去不大明晰,还是瞿鸿禨所说切中利弊,平易近情,不如用他较妥。”一锤定音,瞿鸿禨就入了军机。瞿鸿禨与张百熙为同县、同乡、同学、同年,早已订交。这次同时被召,离西安约有一日之路时,恰好在城外旅店相遇。二人久别相逢,诉说衷曲,都知道定有一人入值军机。张对瞿说:“你我二人的交情,自幼至今,大概是天缘凑和,非人力所能为。现在枢府求才,正虚席以待你我。明日入觐,如果我能入值,定要推荐你担任两江总督;你若当国,何以处我?”瞿鸿禨说:“如能侥幸入值,那么两江总督就是你的了!”后来瞿鸿禨果然成了军机大臣,但却无力以报张百熙。张郁郁不得志,便经常将西安郊外旅店之盟讲给人听,并抱怨说:“现在总督是没有希望了,就是巡抚也得不到了!”不久,张百熙与袁世凯结成了亲家。袁是瞿的政敌,张、瞿二人便更加疏远了。 构怨庆、袁瞿鸿禨入值军机前,西太后特地召见了他,对他说:“从前李鸿藻说你好,现在荣禄、王文韶也说你好,我一直很盼望着你来啊!”入值后,荣禄又亲自将笔砚交给他,握着他的手说:“日后起草文件,就全靠你了!”瞿出身翰林,文笔甚佳,军机之中,无出其右者,加上西太后看重,因而在军机处的六七年中,每逢大政,诏旨,廷议、条款,约章之类,无一不出自他的手中,他在军机处中的地位,也就越来越重要,到后来,便只有庆亲王奕劻能跟他匹敌了。不料,他也因此与庆亲王及其谋主袁世凯结下了不解之怨。庆亲王奕劻为人既庸且贪,声名污浊,入值军机后,就将全国各个官缺的肥瘠用红笔做了记号,然后待价而沽。每当有人求官,他便说:“你先等等,过一段时间我就能给你弄个肥缺......”这是索取贿赂的隐语。他的书桌上,放着很多小匣子,里面装满了下面送的银券、钞票、金条之类,每过十天,便计算一次,某项贿赂是某人所进,某人已经放了某缺,登记之后,便将银券钞票收进自家库房。细大不捐,无货不收,当时人便送了庆王府一个绰号,唤作“庆记公司”。以清操自励的瞿鸿禨,与奕劻的这种作风格格不入,泾渭分明。一些比较正直的御史、讲官,就隐戴瞿鸿禨为宗主,与奕劻相抗,清流、浊流,时起纷争,双方的矛盾由于袁世凯的介入,而更加激化。此时,已爬上了直隶总督、北洋大臣之位的袁世凯,竭力事奉权倾朝野的荣禄,对于庆亲王奕劻反倒有点儿忽视。奕劻曾对人发牢骚说:“袁慰亭(世凯)只认得荣仲华(荣禄),瞧不起咱们的!”但荣禄自从辛丑回銮以后,身体状况日下,无法照常入值。这时,便有了奕劻即将接替荣禄的消息。袁世凯侦探明白,立即派心腹杨士琦带着银票送给奕劻。奕劻—见银票上面写着“十万两”几个大字,当即乐呵呵地说:“慰亭太破费了,我怎能收他的?”杨士琦回答得很巧妙:“袁宫保知道王爷不久必入军机,在军机处办事的人,每天都得进宫伺候老佛爷,老佛爷左右那么多太监,一定向王爷道喜讨赏,这一笔费用,也就可观。这些微数目,不过供王爷到任时零用罢了,以后还得特别报效呢!”奕劻听了,不再客套。不久荣禄死了奕劻果然继任,而袁世凯也不含糊,月有月规,节有节规,年有年规,至于庆王府上凡是生日、婚嫁之类开支,全由袁世凯布置,不费奕劻一钱。如此,便将奕劻熨贴得言听计从,实际成了袁世凯的傀儡。对于瞿鸿禨,袁世凯一开始也想将其拉过来,他先派心腹向瞿鸿禨问安,说瞿鸿禨视学河南时曾取他的弟弟为生员,因而他也应列入瞿鸿禨门墙,并愿修门生之敬。瞿鸿禨冷冷地表示“不敢当”;袁又表示愿与瞿结为异姓兄弟,瞿鸿机回答说:“在下生平从未有过兰谱,现在也不想破这个例。”袁世凯仍不甘心,又借瞿为儿子娶妻之机,进贺仪八百金,结果又被瞿鸿禨原封不动地给退了回来。袁世凯见拉拢不过,便恼羞成怒,决心联络奕劻排挤瞿鸿禨。瞿鸿禨也有了裁抑庆、袁势力的想法。从公的方面来讲,袁世凯以区区直隶总督,却与奕劻结党擅权,左右朝政,爪牙布于肘腋,心腹置于朝列,党援置于要枢,作威作福,朝权移集,几乎成了“海外天子”。瞿鸿禨这些清流人物向以维护君权为己任,揽权跋扈的袁世凯自然便成了他们的攻击对象;从私的方面来讲,袁世凯一意揽权而不知自敛,甚至插手清廷中枢军机处,利用奕劻先后将其“麾下三君”荣禄[编者注:作者此处笔误,实际应该是荣庆,当时荣禄已死。]、铁良、徐世昌安插其中,以至于六个人的军机处袁党竟占其四,这就直接威胁到军机大臣瞿鸿禨的地位。由此可见,无论是公是私,瞿鸿禨和庆、袁都已势不两立,双方的较量,只是时间问题了。 官制风波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清政府为了消弭革命思潮,拉拢立宪党人,延续自己的统治,宣布“预备立宪”,从改订官制入手。官制改革,必然伴随着权力的再分配。于是,围绕改制方案,一场风波便开始了。这场政争的挑起者是袁世凯。袁世凯素来手段尚专制,但在当时,西太后已经年迈,一旦光绪东山再起,重修戊戌前怨,袁世凯势必岌岌可危,而实行立宪,成立责任内阁,则可权归总理大臣,天子不得有为矣;同时,当时朝中领袖为庆王奕劻,举庆为总理,提高庆的地位,实际是扩大了袁世凯的权势;另外,成立责任内阁,撤销军机处,又可乘机排挤瞿鸿禨势力,清除异己。因而成立责任内阁对于袁世凯实在是一石三鸟之妙计。为此,袁世凯一改旧风,尚新更甚,声称“官可不做,法不可不改!”极力鼓吹责任内阁方案。这时,张百熙也开始出面为亲家翁袁世凯助威。他上了一个密奏,保奕劻为总理,袁世凯、瞿鸿禨为副总理。这实际上是庆、袁拟就的方案,一旦实施,实权便稳操于袁世凯手中了。瞿鸿禨对于庆、袁阴谋心中十分清楚,因而当西太后征求瞿氏对于责任内阁方案的意见时,他从容不迫地说:“责任内阁成立后,一切用人行政的大权,都由总理大臣召集各部大臣会商决定后请旨颁行,皇太后的用人权从此旁落,即使太后放心,臣愚却不能放心,还请太后三思!”这一席看似平淡的话,正打动了对权力问题极其敏感的西太后,她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一片苦心,我知道了。那么你说该怎么办呢?”瞿鸿禨叩头说:“依臣之见,不如保留军机。”这时,与瞿鸿禨关系密切的其他清流人物也纷纷上折,弹劾庆、袁,反对责任内阁方案。内阁学士文海说袁世凯是“指鹿为马”,御史刘汝骥将庆、袁比作清初“四凶”,类似之折,有几十余件。一天,袁世凯被召见,西太后指着参折说:“你看,近来参你的折子有这么多,都没有发出。”袁世凯此时尚未察觉太后态度有变,就信口说道:“这些闲话,都不可听。不如严惩几个反对者,以息众嚣!”早已起疑的西太后顿时变了脸色,大喝道:“你兵柄在手,为什么不把几个敢说话的都抓来杀掉呢!”袁世凯目瞪口呆,一句话也不敢说便退了出来,第二天,便借秋操为名请训出京了。不久,改定官制上谕下来,果然采纳了瞿鸿禨的“保留军机”方案,这对于庆、袁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改制之后,袁世凯的兼差被尽行撤去,所练北洋六镇中也有四镇被收归陆军部管辖,势力遭到很大的削弱。对于瞿鸿禨等清流人物来说,却是一个意外的胜利。然而,二者的矛盾并未解决,第二年,丁未政潮又爆发了。 丁未政潮这次政潮是瞿鸿禨主动发起的。官制改革之后,庆、袁势力曾有所收敛,但不久又开始活跃起来。恰在这时,东三省欲改省制,袁世凯乘机上下其手,竟将东三省一督三抚之位囊括一空,势力因而复振。瞿鸿禨为扭转朝局,反击北洋的咄咄逼人之势,便做了一番精心布置,然后,给原两广总督岑春煊写了一封密信,让他如此这般行事。瞿、岑之交,系在议改官制之前。岑春煊以西狩护驾而极受西太后之宠,是地方督抚中唯一能与袁世凯对垒者,时有“南岑北袁”之称,瞿鸿禨乃着意联络岑春煊,一内一外,与庆、袁相抗。庆、袁为了打破瞿,岑联盟,便策划将岑由两广调往消息闭塞的云贵,以孤瞿鸿禨之势。岑却根本不吃这一套,跑到上海称病观望。清廷无奈,改调岑为四川总督,岑依然不为所动。此时北洋大肆揽权,形势危急,瞿鸿禨孤掌难鸣,便设计让岑强行入京请训,以便助攻。岑接到瞿鸿禨的信后,立即依计而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京师,到了保定,与瞿所派来的御史赵启霖交换了意见。双方计议既定,便由岑春煊首先向庆、袁发难。入京次日,岑春煊即获召见,此后又连续召见三次。召见之时,岑对西太后说:“愿意做两宫的看家恶犬。”西太后大为感动,便授其为邮传部尚书,留在了北京。岑一任邮尚,即劾罢庆、袁党羽--邮传部侍郎朱宝奎,并在西太后面前公开指责奕劻贪庸不法,声称“不去奕劻朝政即无由振作”,西太后对于奕劻的信心开始发生了动摇。瞿鸿禨见初战告捷,便按原定计划,令御史赵启霖起而响应,借“杨翠喜案”弹劾载振、段芝贵。杨翠喜为天津歌妓,袁世凯指使段芝贵购之以献载振,从而使段以道员跃升黑龙江巡抚。载振为奕劻之子,段芝贵为袁世凯私党,赵启霖此折,显然是针对庆、袁而发。西太后见折勃然大怒,当即下令罢去段芝贵之职,并派员确查此案。庆、袁张皇失措,急忙想法弥合,并丢车保帅,让载振自行辞职。但这项丑闻已经进一步动摇了奕劻在西太后心中的地位,西太后决定罢斥奕劻。一日与瞿鸿禨独对时,太后谈起了奕劻,说:“他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这几年我看他也足了,可以叫他休息休息吧!”瞿鸿禨心中暗喜,却不动声色地顺了下去,“太后圣明!解除他的职位,也正是为保全他的晚节着想。”太后说:“我已经有了办法,你等着瞧吧!” 然而,此时庆、袁的反击也开始了。他们先是用两广兵事紧急、非岑春煊不能平定为由,提出让岑重回两广,并得到了西太后的同意。岑春煊一听又惊又气,大嚷道:“朝廷怎么能如此用人呢?既有今日,当初何必要把我调到滇、蜀!”但已无法挽回,只好悻悻出京。 岑氏一去,瞿鸿禨顿形孤立,偏偏他又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当日西太后露出要罢斥奕劻的意思后,瞿见计划马上就成功了,大喜过望,退朝后就对门生汪康年说:“奕劻就要下台了!”汪康年便转告了自己的朋友,伦敦《泰晤士报》的记者高某,高某立即向伦敦报告。驻京美国公使接到伦敦方面消息,便让其夫人进谒西太后,探听虚实。西太后大吃一惊,说:“没有这回儿事呀!你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公使夫人说:“伦敦《泰晤士报》的北京电。”公使夫人走后,西太后仔细一想,这件事只对瞿鸿禨说过,肯定是他泄露的了!顿时十分恼火,自言自语道:“瞿鸿禨混帐!”当时奕劻的女儿四格格正在宫中,听到这事便密告了奕劻。奕劻急忙同袁世凯商量,袁连连嚷道:“机会来了,机会来了,我们要乘太后发怒马上下手!”随即袁世凯便用1.8万两白银收买翰林院侍读学士恽毓鼎做枪手,以交通报馆、授意言官,阴结外援、分布党羽等罪弹劾瞿鸿禨,并暗示瞿鸿禨与西太后最痛恨的康有为、梁启超勾结,欲翻戊戌旧案。瞿鸿禨确与康、梁有过来往,因而这一弹劾,无疑火上浇油,西太后当即下令开去瞿鸿禨本兼各差,驱逐回籍。 政局变幻,真有匪夷所思之处。政潮本由瞿鸿禨发动,不料却因瞿氏出言不慎,导致前功尽弃,全军覆没,而庆、袁却戏剧般地大获全胜,了结了政敌瞿鸿禨的政治生命。清流既败,浊流当国,清廷朝政,便更加污秽不堪了。   [编者后记]慈禧太后何以罢免瞿鸿禨,历史学家有种种的分析与猜测,认为瞿鸿禨泄漏了奕劻将要下台的消息,只是一种说法,并无定论,可参见以后的资料。 本文作者是辽宁大学历史系的研究生,这篇文章发表在《人物》杂志1985年7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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