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纪芬、聂缉椝：一场姻缘交集，两大百年家族

光绪元年（1875年）九月二十四日，长沙。
曾国藩的满女（湘俗谓小者曰满）、时年二十四岁的曾纪芬，在婚期因故一再推迟后，终于出嫁荆林聂氏之后聂缉椝。
她的父母，没能见证这个最疼爱的小女儿的出嫁——同治十一年（1872年）二月，曾国藩因病逝世；同治十三年（1874年）八月，欧阳氏病逝。她的夫家一方，公公聂亦峰也逝于同治十一年。
为这两位新人婚礼操持忙碌的，曾家方面，由曾国藩之弟曾国荃主持，曾纪芬的二姐曾纪耀为小妹“检点嫁衣等事”，因曾纪泽尚在服中，由其从兄曾纪渠送亲。聂家方面，则有聂母张太夫人主持一切。
婚礼当日，虽无鼓乐（因欧阳氏故去尚未满一年），但仪仗完备，曾纪芬的嫁妆之丰，超过了她的诸位姐姐。
到底还算是一场未事铺陈的婚礼，却也从此连接了两个百年望族——湘乡望族曾家与衡山名门聂氏。
曾纪芬将曾氏门风、家教带到了聂家，后来这位“总督之女、巡抚之妻、巨商之母”更是成为聂氏家族的“精神领袖”，教育了一代又一代子女。
 
PART/01荆林聂氏，衡山名门
 
晚清名臣曾国藩作为中国近代史上的一位重要人物，其家族亦是近代中国最显赫的家族之一，关于此似乎不必再多言语了，此番我们更多来认识曾家的姻亲聂氏一族。
聂氏祖地在清代江西清江县（今樟树市）荆林村，所以有“荆林聂氏”之称。明末清初，第十三世聂应禅（字公明）始迁于湖南衡山定居。
至第十五世聂继模（1672－1765，字乐山），随着其以精湛的医术名重乡里，聂家的交际圈也逐步扩大。而他的次子聂焘（1698－1775，字环溪）于乾隆二年（1737年）得中进士，更是开启了聂家从客居衡山的小家族向名门望族转变的过程。
聂焘育有五子，存活次子肇堂、三子肇基、五子肇奎，都是当时著名的学者，各有不同的建树。其中，聂肇奎尤其突出，他曾任益阳教谕、岳麓书院监管，是乾隆壬子（1792年）乡试亚魁。
聂肇奎生育的七个儿子，均学有所成，还演绎出罕有的“七子登科”奇迹：两个中进士（镐敏、铣敏），两个中举人（鏸敏、钰敏），其余三个（镜敏、镇敏、鈒敏）是贡生。而祖孙三代有三个进士，在湖南而言也实属罕见，聂家也就此成为传统意义上的科第世家。
聂焘曾孙、聂镇敏（1780－1829，字鼎按，号菊泉）三子聂尔康（考名聂泰，族名有豫，号亦峰），可以说进一步强化了聂家的声望。
清咸丰三年（1853年），聂亦峰会试进士，殿试三甲，朝考二等，钦点翰林院庶吉士，国史馆纂修、武英殿协修。翰林院散馆后，聂亦峰以知县拣发广东，历任石城、新会、南海等县县令，累官至高州知府，赏戴花翎升用道加三级。
聂亦峰为官公正清廉，尽心民事，勤恤民隐，每至一地，必捐出薪俸建设牛痘局、育婴堂、清节堂（为贫苦寡妇而设）、宾兴馆（资助贫困学生），凡地方应办之公益，无不尽力为之。著有《廉江冈州梅关高凉诸公牍》《韵字鉴》等集行世。
《廉江冈州梅关高凉诸公牍》曾经刻印两次，至1935年增订出版，由子聂缉椝作跋，孙聂其杰校刊，谭延闿题写书名。2012年，江西人民出版社以《聂亦峰先生为宰公牍》为名再次整理出版。这是聂亦峰在广东任官期间所写的告示、报告、判案批语和判词，既体现了其为宰理念，又体现了当时地方历史和社会文化。
 
声望日隆的聂家，也得以在曾国荃的牵线下，最终与曾国藩家联姻。
只是，聂亦峰和曾国藩这对亲家在生前并没有真正见过一面，加之他们逝于同一年，都未能见到子女成婚，也是令人唏嘘。
 
PART/02四省巡抚，走向实业
 
与曾家联姻的，是聂亦峰的次子聂缉椝。
聂缉椝（1855－1911），字仲芳、仲方。
聂缉椝比曾纪芬小三岁，“少警敏，有至行，勤习举业，尤留意经世之学，好法家言”。但他没能在科举之路上走更远。乡试未中后，他便弃举业，“究心政学”去了。
与曾纪芬结婚四年后，也即光绪五年（1879年），聂缉椝因在湖南滇捐局案内出力有功，由时任云贵总督刘长佑奏保补郎中缺，随后以道员用，开始名正言顺进入仕途。
光绪八年（1882年），聂缉椝在左宗棠的提拔下，任上海江南机器制造总局会办，亦即副负责人。两年后，升任总办（相当于总裁或总经理）。从会办到总办，他在八年间，“夙夜经营，殚精制造，理财剔弊”，令连年亏损的江南制造局扭亏为盈——他卸任时还盈余十几万两银子。
这业绩实在显赫，光绪十六年（1890年），聂缉椝升任苏松太兵备道（因为机构驻上海，俗称上海道台，相当于上海市长，正四品）。此后数年间，聂缉椝官运亨通，先后出任浙江安察使、江苏布政使、江苏巡抚、安徽巡抚、浙江巡抚，成为主政一方的封疆大吏。
无疑，聂缉椝是个实干家，具有高度的责任心、超人的胆识和出众的才干。他在政务、涉外政事、军事后勤和财政等方面都是解决难题的能手。在各省巡抚任内，他都想尽办法，使财政扭亏为盈，改革陋规，增加国家收入；体察民情，减轻老百姓的赋税和各种不合理的负担。
无可奈何的是，聂缉椝的正直坦荡，不畏权势，不计个人得失，也令他多少遭到妒忌与排挤。官场之复杂，令聂缉椝在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夏，“两奏乞休”，只是未果。是年八月，反而被御史姚舒以所谓任用私人和扩张铜元参劾，朝廷令福州将军崇善查覆，虽据查明没有问题，但最后仍是“奉旨开缺”的结局。
好在聂缉椝看得开，他“欣然色养，谓从此免撄世纲矣”。此后，他回到湖南，将精力放到侍奉老母张太夫人和考虑发展家族产业上去。
聂缉椝致桐翁仁兄信札纸本1通4页涵泳文化·卧云楼艺术中心珍藏
尺寸：12.5*22.8cm版本：清写本钤印：桐荫轩许氏珍藏
释文：桐翁仁兄大人阁下：
三奉手书，敬悉一一，近维顺时笃祜，喜庆大来，慰如所颂。弟碌碌如常，乏善可述，承示一节，殊为诧异。相处多年，诸蒙挚爱，形骸脱略，语言不控，久荷鉴原，何以竟弃我如遗耶？愧悚愧悚。现在场事纷忙，场后亦须养息，务祈九月内惠然肯来，是为至盼至祷。兹寄呈修敬并找款共汇票一纸，祈签收为荷。日来秋阳甚烈，颇觉闷损，草草奉复，敬请捷安，并颂潭福。小弟缉椝顿首。
来示约以有待具徵，期许过情，心感立至。但赋性乖僻，已觉不能胜任，即幸如君言，亦复不肯慕此虚荣，贻误大局。此日徒讬空言，君必谓我谦，他时见诸实事，君又必责我矫。即目前所处之地，终日恹恹，时作归洁少愧之想，纵使厚颜恋栈亦不过期年数月耳。君何不垂念旧好，来此盘桓数月，以慰故人岑寂耶！如任勉念，再请元安。弟再顿首。
聂缉椝生平重视实业。当年，除了在左宗棠荫庇下在江南机器制造总局风生水起外，聂缉椝也因其才干得到了李鸿章的赏识。李鸿章把聂缉椝派往上海实业界，规划修筑浦滩马路，后来又参与改造官商合办的企业——上海机器织布局。
而这成为了后来一直伴随聂家浮浮沉沉的恒丰纱厂。至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聂家因故举债购买纱厂，更名“恒丰”，又新建中华纱厂，均由聂其杰主理，聂家由此转而在沪上不断发展实业。
去职返乡后，聂缉椝将上海的产业交给儿子打理，自己则在洞庭湖边大规模围湖造田，打造了聂家的领地：种福垸——这片湖田东西长十六华里，南北宽十华里，总面积达五万余亩。只不过，他没能在这片土地中流连得太久。
宣统三年（1911年）正月十八日，聂母张太夫人逝世。聂缉椝因感风寒，又劳累哀伤过度，于同年二月二日去世，他的弟弟聂缉荣则于三月二日“哭母兄而逝”。
聂缉椝因病在长沙逝世后，朝廷“诰授光禄大夫特旨旌奖头品顶戴兵部侍郎都察院副都御史”“着加恩照巡抚例赐恤”“准其列入国史孝友传”“赐祭葬如例”，其夫人曾纪芬则被朝廷诰封为一品夫人。
但一年内不过短短时间，时年已六十的曾纪芬，已迭遭三丧。巨痛之下，荣耀已罢，惟偌大的一个家庭还等着她打理，只好提起所有的精气神，操持着所有事宜。
只是，这片土地，她也不敢久留了，是有心伤，也是因着战事的纷乱。这年十一月，她带着子女们移居上海，后来在沪度过余生。
PART/03崇德老人，治家女宗
 

曾纪芬咸丰二年（1852）生于北京贾家胡同曾家寓宅。在家族中，她是备受父兄母姐疼爱的满女。但也自小受到严格的曾家家教规范，起居定时，饮食有度，勤俭持家。
她幼承家学，通文史，善诗文，尤工书法。其书法得自父亲的真传，笔正谨严，骨肉停匀，颇见功底，当年京沪大多上流家庭都挂有她的墨宝。

1934年，83岁的曾纪芬到北京，与时任燕京大学教务长司徒雷登（1876－1962）有过会面，并赠了一副书法对联给他，司徒十分欣赏，将其装裱后挂于客厅随时观摩，后失之于战时。后来，曾纪芬的女儿聂其纯得知此事，遂检视家中留存之母亲遗墨，又选了一幅曾纪芬作于1934年的“福寿”扇面相赠司徒。在扇面下方，有聂其纯写于1948年6月的题跋，详细叙述了赠画始末。

1935年曾纪芬（前排左四）与司徒雷登（前排左二）等人合影，摄于上海。
 
这位始终秉承曾家家训的侯门千金嫁入聂家后，也将其习自父亲的寒素、勤勉、笃学的家风带到了聂家。她以“家勤则兴，人勤则健；能勤能俭，永不贫贱”来要求和规范家族成员，影响了整个大家族。
聂缉椝去世后，曾纪芬成了聂家最高掌门人，是聂家实实在在的精神领袖。此后，聂家除积极经营湖南的种福垸土地以外，还在长沙设立协丰粮栈，专营食米的堆存和买卖；在上海开设一家恒大纱号，经营纱布交易并代客买卖；并投资中国铁工厂、华丰纱厂和中美贸易公司等事业，产业兴旺发展。
 
1931年4月，崇德老人八十大寿全家福，摄于辽阳路老宅。
（图源聂崇彬《治家之钥——崇德老人<聂氏重编家政学>的生存智慧》P062）1941年，崇德老人九旬正寿留影，摄于上海大西路老公馆。
（图源聂崇彬《治家之钥——崇德老人<聂氏重编家政学>的生存智慧》P118）
聂家在上海营建了两处家园，都称为聂家花园。一处在霍山路（旧称威赛路），俗称“聂公馆”，是聂氏早期在沪的家园；另一处是在辽阳路亚明灯泡厂的马路对面，是一处中西合璧的、相当现代的海派园林建筑，里头有五幢旧式三层的红砖房子和一个网球场。


今位于杨浦区的上海市东中学，原为聂中丞华童公学（1941年改名缉椝中学），原是聂家捐地、上海工部局出资于1916年所建。如今，学校一隅，还留有曾纪芬曾居住过的聂家花园老房子。
 
 
尽管家业富足，曾纪芬仍时时谨记曾家家训，并亲为表率。早前身为巡抚夫人，她尚且“躬亲纺织缝纫”“终岁布衣粗服，未尝轻御赐罗绮”，后来更是好善不倦，每年都会自制灵验药品随时施送。
曾纪芬十分注重教育。她不仅整顿族中义田、创兴族中公学，还在晚岁积极提倡女学。她对子女教育尤其严格，即使子女已经成年，仍随时耳提面命。
潜心研究曾国藩及其文化的惠州大学成晓军教授就认为，曾纪芬在主持聂家内政六十多年间，不仅继承和发展了曾国藩家庭教育理念和方法，而且在育化聂氏家族子孙后代成为有用人才方面产生过重要影响。
聂缉椝有八子四女共十二个孩子长成，其中曾纪芬所出有六子：其宾（1876－1892）、其昌（1879－1954，娶左宗棠长房孙女左元宜为妻，为洋务运动做了很多重要工作）、其杰、其炜、其焜、其贤（1890－1913，曾任清末湖南武军司令官、武字黄统领、省防守备队司令官）；女三：其德、其纯、其璞。聂缉椝侧室章淑人生二子：其煐、其焌；女一：其璧。
聂家的这些儿女皆受到良好的教育，各有成就。
聂其杰（1880－1953），号云台。
其中第三子聂其杰声名最甚。他25岁接手家族参股的纺织小厂“华新纺织新局”，经过三年努力扭亏为盈。1908年又集资买下外股成为聂家独资公司“恒丰纺织新局”，在经营管理上着力创新，在质量和产量上都大为提高，不到六年恒丰厂成为全国有名的大厂。
1920年，聂其杰当选为上海总商会会长，是民国初年上海众望所归的商界领袖、著名实业家。
除建企业、开矿山、办航运外，聂其杰所著《保富法》也曾在上海滩风靡一时。他还致力于办教育，与陈嘉庚、吴锦堂合称“办学三贤”。曾任复旦大学校董，和中西、启明、启秀三女校的顾问，推进妇女现代教育和提倡职业教育，1917年还与黄炎培发起成立中华职业教育社。
1919年12月25日，上海杨树浦黄浦码头，陈延年陈乔年兄弟、蔡和森蔡畅兄妹以及画家林风眠等乘坐法国邮船公司的“盎特莱蓬”号留法勤工俭学，岸上送别的就有聂其杰——他从裕丰纱厂借支600银元，资助蔡氏兄妹和母亲蔡健豪一同赴法。
1941年，聂家人合影。坐者为曾纪芬，其后立者为聂其杰。
 
 
 
当然，聂氏家族也是在聂其杰这一代完成了从传统的仕宦之家向现代工商家族的嬗变。
除聂其杰外，聂曾第六子聂其焜（1888－1980，字潞生，曾任恒丰纱厂董事长、总经理，曾积极参加湖南长沙湘雅医学院的筹建，并担任湘雅医学院的校董）、第十一子聂其焌（字少萱，在恒丰任职，还是京剧票友，扶助了许多上海戏曲学校的正字辈的学艺孩子）也都曾为家族产业效力过。
聂其焌颜宝航订婚照曾纪芬九十寿辰时与其十一子一房子孙合影。其后站着的两个大人，即是聂其焌、颜宝航。聂其焌1925年与浙江布政使颜筱夏孙女颜宝航（1902－1999）成婚，其四书五经、吟诗作画、针织刺绣，无不精晓。颜宝航的外祖父梅启照与聂亦峰同是咸丰年间的翰林，两家原是世交，因此双方家长对这桩婚姻也很满意。
这一代致力于实业的还有老四聂其炜（1883－1968，字管臣），留学日本政法大学，曾任中国银行副总裁、中孚银行行长。
老十聂其煐（1897－1972，字慎余）则留学哥伦比亚大学，是著名的仁社创办人之一，回国后曾任广州统税局副局长。聂其煐的妻子是李鸿章兄长即两广总督李翰章的女儿李敬萱（1897－1992）。
不唯男子成才，聂曾的四个女儿也都精通诗文，知书达理，所嫁夫婿也是个个有名。
宣统二年（1910年），聂家的三个女儿先后出嫁：
正月，聂其德嫁给广西临桂人张其锽。
聂其德（1885－1972）
张其锽（1877－1927），字子武。
张其锽是个被人盛赞的文武全才，是大清进士出身，民国时官至广西省长，并加陆军上将衔。他与谭延闿同出于张文达（百熙）门下，私交甚笃。还与吴佩孚是生死交，结为了异姓兄弟。

张其锽学问渊博，诸子百家无不深入研究，研究易经最有心得，还出版过一本研究墨子、庄子的专著《墨经通解》。他还精于算命及奇门遁甲之术。1927年6月30日，张其锽于鄂豫交界之构林关行军途中遭伏击中流弹身亡，享年仅五十一岁。1919年冬，张其锽、聂其德及子女合影，左起张心治、张心漪、张心澹。

张其锽全家福。聂其德怀抱者三子张心沧，张其锽左侧依次为次子张心恰、长子张心治、次女张心澹、长女张心漪。
 
二月，聂其纯（1891－？，字筱舜）嫁于福建闽侯（今福州）人卓宣谋。
卓宣谋曾任国民政府实业部、经济部参事等职。他的父亲卓孝复是清末翰林，曾任杭州知府，能作诗，善书画。
卓孝复另一子名卓定谋，曾任中国实业银行经理、全国农商银行讲习所教务长，更是民国章草名家，陈三立曾为其书法作品集题字。卓定谋还是才女林徽因的三姑父，与梁启超私交甚笃，1927年梁启超两次致函，委托他与福建林氏族人协商梁思成与林徽因婚事。
1949年后，聂其纯先去台湾，后至美国。此为聂其纯（前排左一）与家人及外国友人的合影。卓宣谋与聂其纯的次子卓还来（1912－1945）是抗日烈士、外交英杰。曾任中国驻婆罗洲山打根（今马来西亚沙巴州）领事。在南京菊花台公园内，有九座陵墓，墓旁竖着一块纪念碑，上刻“前驻外使节九烈士墓”，卓还来是九烈士之一。
 
十二月，聂其璞（1894－1957，字叔瑜）嫁给于湖南善化人瞿宣颖。
瞿宣颖（1894－1973，字兑之，号蜕园）是军机大臣、协办大学士瞿鸿禨之子。复旦大学文学系毕业，是著名作家、古典文献研究学者、画家。张其锽的两部著作《墨经通解》和《独志堂丛稿》就是由瞿宣颖编订校印的。曾任民国国务院秘书长、国史编纂处处长、印铸局局长等职。

瞿宣颖复旦大学毕业照（1919年）1925年，瞿氏全家于北京黄米胡同8号。后排：左一瞿同祖、左二瞿宣颖、右一瞿超南（聂其璞之女）、右二聂其璞。中间正坐者为瞿鸿禨夫人傅幼琼。1934年，曾纪芬在北平与儿孙们的合影。前排左起分别为：卓贶来、瞿强立、瞿宣颖、聂其璞、（左五待考）、聂其纯、卓宣谋、卓牟来、瞿昭旂。
 
聂家最小的女儿聂其璧，则是到民国12年（1923年）五月，与周仁（1892－1973）举行了西式婚礼。在他们的婚礼上，宋美龄是伴娘。
聂其璧自幼在教会学校上学，交友甚广，在上海的中外交际圈中十分出名。因母亲曾纪芬是一位虔诚的基督教徒，聂其璧每周陪其到虹口景灵堂做礼拜。彼时宋子文和宋美龄兄妹俩已留学归国，住在虹口附近，每周也陪同母亲倪桂珍到景灵堂做礼拜。日子久了两家人就熟悉起来。宋美龄于是成了聂家花园的常客，与聂其璧私交不薄。
站立者为周仁与聂其璧1923年，聂其璧周仁婚礼合影，新娘右手边就是伴娘宋美龄。
 
聂其璧凡事都有自己的主张，相当特立独行。比如，她追星。1936年，聂其璧求助于顾维钧，加入到卓别林到上海的接待人员行列里，并成功与卓别林合影；1939年，她还专门跑到美国与自己的多位偶像一一合影：《乱世佳人》男主角克拉克·盖博、《魂断蓝桥》的女主角罗伯特·泰勒、后来成为总统的罗纳德·里根、童星秀兰·邓波儿……
但她的丈夫周仁，则是著名的冶金和陶瓷专家。曾纪芬对他的评价是“为人诚实俭朴，兼有才干，办事认真”。周仁的祖母是盛宣怀的姐姐，他的一个姐姐还嫁给了声名显赫的蔡元培，以贤良闻名。
周仁曾留学美国康奈尔大学，回国后初为上海交大教习，后任教务长。此后更是成为中科院华东分院副院长、上海冶金研究所所长、上海硅酸盐研究所所长、上海科技大学校长、中央研究院院士、中科院学部委员。他与聂其璧的大儿子周麒成了清华大学教授，小儿子周夔成了珠算家。
周仁周仁、聂其璧与家人合影

这个庞大的家庭一直维持到1918年才分家。在此之前，各房儿子家庭的开支都由曾纪芬统一掌握。分家之后，她依然是家庭崇敬的一家之主，而且还是维系家庭情感的精神领袖。
1926年起，在曾纪芬的安排下，聂家每星期还会开个家庭会，由聂其杰讲论。后又编辑发行家庭报。她在以这些独创的形式，来维系聂家的家德家风不坠。
1942年，曾纪芬逝于上海。此时距离她嫁入聂家已有67年。崇德老人，摄于九十寿辰（图源聂崇彬《治家之钥——崇德老人<聂氏重编家政学>的生存智慧》P106）
而今，世家的荣耀成了要追索的过去，但曾氏、聂氏传承而得的家风却没有被时代的洪流裹挟而走，还在一代代延续着。
聂家从“其”“光”字辈，已到了“崇”字辈，依然人才辈出，不乏工商、文教、科技俊杰。他们谨记崇德老人的精神，注重教育，勤俭持家，并且“还像崇德老人在世时候那样团结”，为这个社会贡献着他们的智慧。


清光绪三十年（1904年），曾纪芬受日本家政学的影响与刺激，基于多年持家的经验体会，出版了《聂氏重编家政学》。“于伦常、劝善诸端尤注意焉。一时风行海内，各处翻刻之本甚多。”


2021年，曾纪芬的曾孙女、美籍华裔作家聂崇彬，在结合今天的社会现实和自己的人生经历的基础上，对《聂氏重编家政学》进行了诠释和解读，出版了《治家之钥——崇德老人<聂氏重编家政学>的生存智慧》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