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河纤夫

作者:admin 原创作者:聂玉文 2025-03-18 12:38
涟河纤夫 每当我迈步涟河岸边,心海里总飘摇着涟河的帆影,眼前总浮现出涟河的纤夫。 我是喝涟河水长大的。千古涟河历尽苍桑,几经变迁 ..
 涟河纤夫

 
   每当我迈步涟河岸边,心海里总飘摇着涟河的帆影,眼前总浮现出涟河的纤夫。
   我是喝涟河水长大的。千古涟河历尽苍桑,几经变迁,如今大坝高耸,长桥横跨,不见帆影,更见不到纤夫了。我清晰记得,过去的涟河边,上屋下屋都有船夫、纤夫,江天师、子仪伙、恒怪物等一班叔伯,绰号怪,水性好,“前头河中翻了船,后头照样篙子响”。他们是专吃风浪饭的,闯过洞庭湖,闯过长江大河,纤夫可说是人间最苦最累得苦力了.为了趱得一两升米给家里餬口,纤夫自觉地把由好几根篾丝织成的纤索搭在肩胛上,踩着河边小路、沙滩、悬崖,一步一个脚印往上拉。若是夏天,精光的背脊晒着烈日,紫铜色的肉体像油过的船体一般,不巴水,不巴油。脸,沉重地埋在烂葫芦斗笠下面------
   那年,我考取县城初中。那个叫“恒怪物”的恒伯伯让我搭他们的船上县城。春寒料峭,河岸的冰凌踩得砸砸砸响。我这“书生”坐在船上悠闲自得,朦胧中望见纤夫踏着艰难、踏着辛酸沿河而上------
   船进了石狗滩,只见这里水流湍急,沙砾现底,我们的船在此搁浅了。(当然,几十年后的今天这里已是大坝高耸,看不出当年的石狗滩了)。纤夫们手指抠着地面爬,船却纹丝不动。“还拉个鸟,快来推船!”恒伯伯舵掌不动,大声吆唤着纤夫听到呼唤,江天师、子仪伙几个纤夫齐刷刷蹚进寒水里,用那弯曲的背脊拱移着船身------
   在船上,我架起洋铁皮桶灶生柴火作饭,牙齿冻得格格作响。纤夫们的肩膀、手臂、篙子一齐推着搁浅的船,头上冒着热气,口里哈着雾气,“嘿着”“嘿着”地喊着号子在水中一齐用力,只有恒伯伯在船尾掌着舵把------饭熟了,我问道:“恒伯伯,煮芹菜吧?”恒伯伯铁青着脸,气冲冲走到我面前就是一个耳光,还说:“我把你打得‘浮’起!”我不解,恨了恒伯伯。长大了我才领悟:船夫、纤夫们与江河共命运,与船帆共生存最忌讳“沉”、“淹”一类字眼,哪怕是一个谐音、近音。(在涟源,"芹"与"沉"音相近.)
   一日,我登上涟河边的靠壁崖,寻找当年纤夫的足迹。这里有一段悬在山崖上的纤夫路,刚能容纳一两只脚板,倘一闪失,定然掉进涟河。我看到了崖壁上的几条纤痕深浅不一,手指般粗,光滑可鉴,久经风雨洗刷,岁月磨损,依然那般清晰。这是纤夫生命的印迹啊!山崖,也把纤夫的生涯铭刻在胸膛上了。那些年月,是纤夫、船夫的汗水和智慧把蓝田(现为市政府所在地)“送”往湘潭、长沙,乃至武汉、上海,又把湘潭、长沙,乃至武汉、上海,“拖”回蓝田,勾通了涟河上下,勾通了江河湖海------
涟河的纤夫,你今在何处,是下了大河大海,驾了机器开船,还是在康庄大道上,转动着方向盘?那一根根饮过血汗的纤索,也许早已经馈赠给博物馆了吧!
 
1989.1.1。《娄底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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