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让师傅们“严”起来
再让师傅们“严”起来——“师徒情”随笔
聂斐斌
提到“师徒情”，我眼前总会立马浮现起20年前的一幕：师傅仙逝走了，大师兄邓加林当真把眼睛 ..
再让师傅们“严”起来 ——“师徒情”随笔 聂斐斌 提到“师徒情”，我眼前总会立马浮现起20年前的一幕：师傅仙逝走了，大师兄邓加林当真把眼睛哭得通红。那阵势较之师傅的后裔们，胜过“丧考妣”。今天再回首，我心中也就多了一个“梦想”，那就是盼望整个社会能——再让师傅们“严”起来。 我的师傅大名叫杨庭旺，出身于湖南东安县的一个多子女贫困家庭。他是1986年退休的，我1984年分去跟他学装配钳工，也许因为3年的学徒期未满又转了师傅的缘故，我对他老没有太多“舍不得”的情怀，但我敬重他并总以当过他的徒弟而自豪。用今天的话说，师傅当初很“牛”，衡阳冶金是全国知名的机械厂，而他是唯一的八级装配钳工，尽管识字不多，但他是真正的权威，很多次，车间里遇到技术难题，在场的生产厂长或车间主任都要把他请来，师傅一到场，围起来的人群会立马往两边闪出一条道来。有一次，要把一个直径1米多的大型轴承安装到轴承座里去，因为太大，很多人都建议在加热轴承座的同时，拉来液氮把轴承浸进去冷冻，然后借热胀冷缩进行配合，以确保万无一失。师傅被车间主任急请过来后，拿一把卡钳量来量去后把大家的“方案”都否决了，只见他一边让起重工吊起轴承，另一边点燃乙炔切割枪的火焰并旋转着反复熏烤轴承座的内孔，然后用干布块快速擦净后，就把大轴承轻轻地放进去了。完事后，师傅冲着旁边的徒子徒孙辈们丢了一句话：“干钳工的，一定不能离开卡钳。” 大师兄哭师傅的“真”，我之所以记忆犹新，那是因为它大出我的意料，他本应该是最“恨”师傅的人。“打徒弟”据说是师傅的一个“爱好”，除了几位师兄的苦“诉”，班里与师傅同为元老级的老师傅也都证实过，特别是大师兄，拜师傅所赐，额头上长包、脸上现五个手指头印甚至鼻孔流血等，都曾真实地发生过。前几次，大师兄感到委屈而发信向住广西的父母诉说，但换来的是对师傅的再三“感谢”，后来，他直接报告车间领导。据说，车间里也狠狠批评了师傅，还有一次责令师傅在全班大会上做检讨。再后来，师傅的习惯改了，到我跟他学徒时，他已经十分和蔼了，我不问，他绝对不会多发半字。大师兄的年龄比我父亲还大，他曾同我说过师傅，说师傅很“霸蛮”，学徒的前几月，弄根圆钢让他整天各錾、锉、锯两方，做成尺寸合格的六角螺母，后来就把现在都是铣床铣出来的轴端键槽，交由他用錾子錾出来，并且还要公差合格。大师兄尽管被师傅打怕了，但他说他一点也“不恨师傅”，他说师傅曾经在受到车间领导责备后向他“道歉”过，师傅说为师不管徒弟就是失职，而“你当我的徒弟单单勤奋、听话不行，还必须学会多动脑筋，拿下别人拿不下的活”。大师兄后来可能也是这样去做的，以至最终迈向了成功，渐渐成了车间里的顶梁柱，为全国一大批冶金和矿山企业总装了一大批重点装备，并以良好的质量为本企业赢得了信誉。也直到师傅辞世，我才恍然领悟到，大师兄对师傅的“不恨”没有说假话。 仔细想来，“打徒弟”曾经可能也是一种中国文化，不知师傅是否挨过师爷的揍，但在我国数千年的工匠传承文明中，徒弟不挨揍的历史应该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也许因为这种“打”的出发点是“爱”，所以，能工巧匠代不乏人。然而，矛盾的是，今天已经不“打”了，但无论城乡，愿意教、愿意学与能够学成的人，都在显著减少。工厂生产机器的大型化、数控化、智能化，“拿手活”多被替代，但是否有人还在渴求替代不了的部分；农村里的铁匠、泥瓦匠、木匠、裁缝等，普遍面临“生源”危机，“绝学”面临“绝种”。 师傅“打徒弟”不管是真打还是假打，也不管恨与不恨，舍弃是应该的，但万不该丢了师傅们的“严”。诚然，师傅是个“纲”，“纲举目张”，只有师傅们都“严”起来，徒弟们才能学到更多本事，特别是“绝学”。学员有了本事，握有“绝招”，就能为企业或社会创造更多价值，那结果不仅会获得高薪过上殷实的生活，而且还会因广受尊重而活得更有尊严。 现在看来，我师傅杨庭旺是真正的伟大“如山”，这不仅在于他培育徒弟的数量和质量都领先于人，关键是他老同大师兄的一席话，为我们的企业、我们的湖南乃至我们的中国，解决了怎样让师傅“严”起来的问题。那就是，全社会都来营造崭新的“传技”环境——“以带出一流徒弟为荣，以带不出一流徒弟为耻”。 没有“严师”，就绝对没有“高徒”！师傅们不会因领导要求“严”，他就去主动施“严”，所以，今后除了在《导师带徒合同》中进一步明确和巩固“适当的待遇”外，还应该一企、一省或一国性地经常举办“比徒弟”活动。当徒弟的优秀与成功，成为师傅实现自我人生价值的重要组成部分，师傅们就一定会自觉地“严”起来。 师傅，您安息吧！我最终没能成为一个出色的装配钳工，再回首，尽管满脑子都是您的好，但19岁的我正遭遇大变革初期“造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脑体收入倒挂，渐陷“学技术没用”的困惑之时，我后悔没有被您“严惩”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