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慈母黎泽蘋女士

 吾母黎泽蘋出身湘潭世代书香称黎氏家族，其父黎八老太爷为湘潭名士，精通医道和文物古董、字画，与名画家齐白石为通家之好，叔祖父黎培敬曾八次皇封贵州巡抚和漕运总督，前清朝人称“黎八届”老爷、锦字辈黎氏八骏、泽字辈人才众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不通识，泽荃、泽泰、泽熙等兄辈都是名士，吾母最小，人称黎满小姐，在祖辈、父辈文化环境的熏陶下，秀慧兼备，才思灵敏，贤德善良，深得父母的珍爱，从小就熟读四书、五经、左传、春秋、记忆惊人，过目不忘，即读即可背诵。非常喜欢医学，在秀楼中，将四大箱李时珍著的《本草纲目》全部通读一遍。母亲和父亲结婚之后给当时的长沙黄泥段聂家带来很大的变化，上到祖父祖母，下到家人佣人，亲朋好友无不称赞。母亲贤德善良，当家理事，是一位贤妻良母。当大哥光澧出世时，祖父伯元公老年得孙很高兴，亲手将他珍留的宝驹大白马的镏金响铃红缨十只串成一串，挂在大哥的摇篮边，祖父讲：“此白马为我聂家立过不朽的功劳，业绩卓巨，日行五百里，三天二晚由长沙骑到广东高州府，赴太公的寿终，真是难得的好马。”母亲在十四年中，生我兄弟姐妹十人，五男五女，人人健在。抗日战争爆发，文夕大火，长沙一片焦土，祖母母亲父亲和全家大小叁拾余口，还有亲戚三姑母一家都是在母亲的运筹、策化之下白天逃兵，夜晚躲贼，风雨声中，炮火声中，哭喊声中，九死一生，父亲身患黄胆症，通身黄肿，国难当头，缺医少药，所幸母亲懂医制药，用中草药为父亲治好了病。我们兄弟姊妹、亲朋好友、佃户、农友、同胞难友，有病有事，就找我母亲急救，患难知己，深得人心。在民族存亡惶惶不可终日，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家族内部祸起萧墙，此时此刻，母亲表现了极大的忍耐和克制，表现了母爱的崇高伟大，表现了一个中国传统女性的宽厚善良，表现了一个母性的舍身存仁的气概。冥冥中祖宗有灵，善、恶自有公道，最后让自己忏悔。关键时刻，是母亲的忠孝感动祖宗和族人救了我们这房子孙。一九五〇年，母亲一个人担负起全家老小十三口人的煮饭、洗衣、做鞋、做衣的家务活，当时最老的68岁，儿女最大的18岁，最小的5岁，母亲由一个大家闺秀，变成一个家庭妇女。这个改变是多么不易，多么难啊。当时缺衣少食，母亲宁可自己不吃，要省一碗热饭亲手送到祖母的手中，祖母吃斋，母亲总要想方设法做几样斋菜给祖母换换口味。祖母去世，母亲冒着毛风细雨把骨灰从火葬场接回家中，用双手捧着抱在怀中走回来的，一路上有多少作贤德媳妇的热泪、惆怅和悲哀啊，我看到母亲双手捧着祖母的骨灰，跪在老厨师周桂生老人的前面，拜托又拜托，一定要将祖母骨灰葬在伯元祖父的坟左边罗维手子下，并嘱咐周师傅：“祖母子孙多一定要请地理先生择个日子，对个方位。”母亲把四元钱给我要我在南食店买200个芝麻饼子，交给周师傅，在乡里祖母骨灰下葬时发给大家以示感谢。母亲省吃俭用，把所有的钱用来支付我们兄弟姐妹读书，他老教诲我们就是再穷也要把书读好，你们吃一餐饭，饿着肚子，也要把书念到大学毕业。就是这样，我们姊妹、兄弟都是大学毕业，在祖国各地社会各界机关单位报效祖国。母亲住在冬瓜山解放四村549#时克勤克俭，睦怜友好，有位彭大爷两口子双目失明，生一小女，我母亲视为己出，无微不至关心、爱护，打袍换片，喂饭，喂药从不懈怠，母亲关心他人的美德，广为盛传。几十年来的劳累，母亲心身憔悴，对众多儿女无不挂念在心。1970年秋冬身患肝胆疾病卧床不起，1971年古历6月13日，母亲60寿诞，心中千思百虑，强作笑脸来安慰大姐和父亲及姨母，古历7月初病情恶化，喊大姐光瑞回长，自知不得永年，交待后事，母亲说：“按理我应当作七七四十九天到场，内棺外廊孝子成群，牵白上山，但现在不可能也不可以。所以，我去后一不准开追悼会，二不准放鞭炮，三不准你们哭。我作为聂家的媳妇，生养你们十个都长大成人，事业有成，我冒辜负祖宗，我实现了‘全始全终驾鹤归’的偈语。”古历7月初九子时，母亲带着一生的辛劳积苦和希望离开我们。三十年来我们没有忘记母亲的教诲，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兢兢业业的做事，老老实实的做人，也就是为纪念他老人家及养育我们的回报。三十年来母亲的爱，像太阳的光辉，鼓舞着我们在任何艰难、困难的条件都生存下来了。三十年来母亲的聪明才智、贤惠慈悲，精进乐苦的优秀品德时刻在教育和启迪着她的子孙，一代又一代的走向世界。这就是生命的延续，智慧的延绵。母亲大人您安息吧！儿：光澧、光培、光旭、光恒、光永女：光瑞、光琦、光瑜、光玖、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