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奇才张其锽

作者:宗亲会 原创作者:金河曲 来源:信息来源 2011-04-03 11:45
文章摘要
一代奇才张其锽金河曲说明在近代史中,张其锽先生是一个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以往的历史文章中,大都渲染这种传奇色彩,却少有系统理性的叙述,更没有见到有探求其思想的文章。张其锽先生生前因为事务繁忙,并没有来得及就自己的思想进行系统的论述。要通过现存的只鳞片甲的文章以及史料中记述的张先生行止,贯穿起来形成一个整体的脉络,是一件大工程。更为困难的是,张先生是一位通才,他涉猎广泛,勤于思考,研究领域、所学所思甚多,要从这么多的头绪当中理出思想脉络对研究者的素质也是一个考验。即以张先生最具传奇色彩的术数来讲,懂历史者未必懂术数,懂术数者又未必懂历史,所以惯常的历史文章中只能以传说代过,无从评价。由于历史的原因,我们对传统术数形成一些固有的负面的看法,今天我们重新审视传统文化,无论从文化的角度,还是从思想史的角度,有必要对术数进行客观的而不是先入为主的研究。易学、术数、方技为中国传统文化之一种。历史悠久,代有传承,好多历史名人中多有善此者。其内在实质是中国传统哲学的思想与传统的思维模式。其浅处则流于市井,鱼龙混杂,但其高深之处直指中华文化之最高远处。从历史上看,术数作为传统思维的一部分,在古代的军事政治谋略家中,基本上是必备的一种思维方法。我们看到的好多的古兵书,很多都附有遁甲、六壬、太乙、风角这些术数的内容。直到近代,有好多的政治军事家仍然熟悉这种思维。即以正统儒学闻名的曾国藩为例,底下的谋士如赵烈文等自不必说,曾国藩本人对于天象与人相均有研究。《清史稿》中说他:“国藩为人威重,美须髯,目三角有棱。每对客,注视移时不语,见者竦然,退则记其优劣,无或爽者。……一见辄品目其材,悉当。”就我看来,术数这种思维模式,到了深层次,是一种很精深灵妙的思维,是一个人整体思维的反应。只有深入了解研究,才会发觉它的内涵,并不是普通人认为的怪力乱神一类。我于十四年前,因为喜欢研究一些中国古代哲学的东西从而接触到张其锽先生的《谭张遗迹》,产生了一些感触,进而有写一篇文章的想法,但却久久没有动笔。(当然困难也有,其中《谭张遗迹》中有两个字,考证了若干遍,查过若干书,请教过书法家,反复比对,才算解读。)及至2006年开始,在一篇有关研究六壬术数的长篇文章中,写了一些有关张先生的文章。因为是研究六壬术数历史的文章,所以文章就以六壬术数为引子,试图通过对历史事迹的探求,与张先生一些文牍交织起来,进而对张其锽先生的思想作研究与探索。(一叶可以知秋,到了一定境界的人,思想是互通的。)目前这篇文章目前还在继续之中(下一步将要对《谭张遗迹》作详细历史上的解析,术数、哲学意义上的解读)。就张其锽先生研究这个领域,原来的想法是先写一部分,作为积累,等机缘成熟,再正式写一篇关于张先生历史与思想的研究。我检索到瞿泽方先生的网站,于是想请泽方先生提出一些意见。承蒙泽方先生抬爱,建议将文章登载于其网站上。因我既不是学文史专业的,也不善文,深感自己文章之浅薄,恐贻笑于方家,转而又思之,登载于该网站上,定可听到更多有益的意见与建议,会对张其锽先生的研究有所裨益。所以就不避浅陋,略微做了一些校对,就教于诸位。就本文来讲,因前面所述原因,文章中有好多写六壬术数的东西,这为部分也许不容易读懂,或者大家有不同看法,可以跳过这一部分阅读,但这不意味着张其锽先生的思想是以术数为主的,也不影响后面对张其锽先生历史与思想的分析。又加之此文并不是有计划的写作,时间脉络上,也略显杂乱,写作的笔法风格上,也不尽统一,诸多不妥之处,还望各位谅解,并给予批评建议为盼。祝愿瞿泽方先生的网站越办越好,祝愿大家诸事顺利。  缘起一九九三年初夏的一天,买了一本台湾出版的《大六壬全集》,当时还算内部图书。这本《六壬大全》的封面的主编上写着:韦千里、刘赤江。学习六壬的知道,这个刘赤江就是《六壬粹言》的作者,清道光年间,湖北荆门人刘赤江。《六壬粹言》赫然地印在里边,可是主编之一的韦千里先生的六壬文章,我却连一个字也没有看到。这也许是天意,两本一套的书中,却惊奇地看到了张其锽先生(书中多称“子武”)遗墨《谭张遗迹》。我捧着这墨气生动的《谭张遗迹》,陷入凝思,我总是感觉这个占六壬课的人,肯定是一个非凡的人。《谭张遗迹》的书法,有一种灵秀的生动,不古板,也不拿捏,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鼓动的气韵,这种气势,通常是那个时代一些卓越的人的字体中可以读出这种东西。我读这个六壬占例,越读越感觉到这肯定是一个不同凡响的人,一个率真的人,一个仿佛与这个红尘滚滚的世界从来也没有相溶的人。那时候,工作有时候在野外,在人迹罕至的旷野,边望着远处天空的星星,边捉摸思考着书中的隐意。在那些独自思考的日子里,慢慢地体悟,慢慢地回味,我仿佛读到了这用飞动的笔法书就的课例后面的东西。那个时候,并不知道这个字迹中出现的“子武”是谁。  及到后来考证历史,才知道原来这个《谭张遗迹》的作者,居然是民国时期著名的政治人物张其锽先生。但是在那个封闭的年代,并没有看见哪个人讨论到六壬中还有一个张其锽先生。所以我一直有一个心愿,就是要写一篇张先生的文章,写一篇研究张先生的文章。因为我从壬课中隐约读到了这个人的心灵,读到了这个人的情感。你要看一个人,看他的学术,看他的论著,看他的作为,看他的足迹,看他的方方面面,可以折射出这个人的内心。要最快捷地读到一个人的心,一个人的智慧,以这一种中国传统的易象课象的思维,这种集推理、现实、知识、灵感于一体的中国式的推理来感知,可算是最好的渠道。尤其是那些真正做事中占卜的课例,与自己的命运结合起来的课例。这些精心推断的课例,这些在极智状态下的思维片断,就象突然打开的门,也像偶然射出的光,也像在清澈的空中跳跃着的火苗,几百年,几千年,仍然鲜活地存在于空间中,丝毫不会变色,形成那个人最生动的心的形象,形成恒久如新的一个全息影像。我当时甚至有一个想法,想寻到那些张先生的后人,向他们讲述六壬的道理,讲述这种世人少知的奇术中,跃动着的灵思妙想,让他们来体验一下他们前辈的心灵,读一读他们前辈深层的内心。写一篇张先生的文章的想法,总是在心头,十余年以来,一直有这样的想法。每当我动笔的时候,总是觉得自己还没有读懂这课例后面的东西,总是觉得还欠缺些什么,所以便屡屡地耽搁了下来。上网之后,这个念头依然在心中,资料也多了起来,当时谈术数谈壬的人中间鲜有提起张先生的。于是我在论坛上,辑录了一些资料,写了一篇有关张先生的文章《壬学前辈张无竟先生 》。当时只是辑录,并没有作深入的说明。今年为了回答一个网友的问题,又写了一篇《六壬四难四易 》,又写到了张先生。但那一个老早想写的文章,却仍然没有动笔。古人在易学中说,“理、数、象、占”四个部分,从占往上数,最高到理,从理往下数,最基本的是占。宇宙本无上下,因人而立。占是什么?占只是那“理、数、象”一霎那的积聚,天才、体验、认知一个点上爆发,一个光点上迸发。尤如电光火石,通体皆明。观其一隅,可见全心。武术家孙存周回答了什么可以称为拳术家的问题,他说:“第一步是基本功,把基本功练通了,浑身都是拳。但到了这一步也还是个拳匠。还不能称师。第二步是知拍,与人对打,感应确切,应对自如,如是才出得来节奏。一般人不易做到,到了这一步可以称师。第三步是拳与性合,遇敌制胜,尽情尽性,喜怒哀乐因拳而出,皆能制敌,则可称家。如今能至是者极少。最终至木呐虚无,动静无兆,制敌于不觉中,如家严也。”张先生的六壬可以感觉到张先生的喜怒哀乐,可以感受到张先生的情性,故而张先生可以与历史上的术数家相提并论,可以称为“术数家”。而且张先生的身世、思想、情感,极端地类似于前面的术数家,又处在西学东渐的初始年代中,对西学亦有所会心。故而研究清末民初的术数,实在是应该研究一下张其锽先生。 《谭张遗迹》其书“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一个哲学家如是说。在六壬术数研究领域内,一切六壬史,也是六壬研究的一面镜子。《谭张遗迹》就象是六壬发展史上的一片精致的碎片,静静地飘落在历史的尘堆中却没被湮没,应该是一个奇迹。六壬的实例中最可贵的,是那些原始地记录了判断者原来判语的例子。比这种例子更为可贵的是六壬判断的真迹。真迹和印刷出来的铅字的差别很大,这有点类似于文物和历史记录的关系。 六壬不是死板的计算公式,它带有操式者独特的思想和思维,甚至带有操式者的气息,操式者的境界,操式者思维的节律,操式者的灵思。在六壬的真迹中,操式者的一笔一画,一字一句,笔锋的疾缓徐迟,提按顿挫,甚至一个不经意的涂抹,里边都蕴含着丰富的个性化的信息。一旦这些生龙活虎的字迹,化做了千篇一律的印刷铅字的时候,这种独特的东西就会流失。《谭张遗迹》活生生地摆在我们的面前,当我们与历史交织一起解读的时候,就更容易建立起一幅立体生动的画面。很久就想写一篇有关张其锽先生的文章,就于此文中先粗线条地写一部分吧。《谭张遗迹》占断发生在民国九年(1920年),北洋政府要武力统一中国的南北战争期间。民国七年(1918年)直军吴佩孚部在未遇抵抗的情况下攻入长沙。继续向南追击南军,把长沙留给了张敬尧。在南北交锋的湖南前线的北军,包括了北洋军的各军系,有直军,奉军、苏军、鲁军、皖军等,还有张敬尧的第七师,冯玉祥的第十六混成旅。在正面和南军对磊的,是由吴佩孚统领的直军。南军方面则是西南联军,湘军的首领是湖南人程潜。民国七年四月十二日,在桂系的支持下,谭延闿从上海动身去广西,然后回到湖南,接管军事权。四月廿日,吴佩孚部攻陷衡山。西南联军的形势岌岌可危,粤军主力被打垮,桂军逃回了广西,谭延闿和赵恒惕只剩湘西的地盘,驻守在柳州一带。数千名湘军缺枪少粮,陷于困境。谭延闿想到了老朋友——善于用兵的张其锽,写信给张其锽,说他准备在永州召开一次军事会议,请张其锽速速赶到永州来,参加会议。张其锽当时正在广州,接到来信立即赶往永州,他到永州时,军事会议正在进行。(此处与其锽先生身后《先府君行述》中略有不同,《行述》中有“府君复偕谭公延闿赴粤,转赴衡永。”张夫人聂其德的回忆中,有“谭组庵函邀子武由粤赴永州,探看形势。”探看形势也好,开会也好,张其锽先生是受谭之邀请这一事实是明确的。到永州的先后则有不同。)当时与会的将领纷纷主张放弃湖南,退到岭南。张其锽力排众议,认为不可放弃湖南。张其锽表示自己愿意带兵守永州。谭延闿和赵恒惕问他需要多少人马,张其锽回答只要三百人就够了。众人听了将信将疑。谭延闿分了三百名士兵给张其锽,其余人则向后方退去。永州多山,张其锽命令这三百人多备军旗,在各处山坡上、密林中广设疑兵,虚张声势。吴佩孚于五月廿八日占领衡阳,前锋部队又已攻下衡州,一路往南如入无人之境,没想到在永州遇到强敌阻挡,吴佩孚的原来的打算也是打下衡阳后不再前进,他接到前方的报告后就命令部队停下,修筑工事,与湘军对峙。张其锽随后给吴佩孚写了一封信。在信中通过形势的分析,说明了“战”则两败,“和”则两利的道理,劝说吴佩孚上为国家百姓着想,下为直系自己的利益考虑,不可再战。由于张其锽的信对形势分析的透彻入理,说服了吴佩孚。吴佩孚以前就听人说张其锽是“一代奇才”,见了他的来信,极想见见张其锽。他听说岳州镇守使葛豪与张其锽同父异母的哥哥张其钜相熟,便吩咐葛豪打电报给张其钜,请他约张其锽到衡阳一叙。张其钜赶到前线,向张其锽转达了吴佩孚的邀请。左右有人担心此行安全,张其锽说吴佩孚不会有恶意,只带了两名随从,由张其钜陪着到了衡阳。吴佩孚与张其锽见面后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两人结为异姓兄弟。吴佩孚长三岁为兄,张其锽小三岁为弟。吴佩孚与张其锽商定停战,于是又邀请了广东和广西的代表,加上谭延闿的代表张其锽,举行和平谈判,于1918年6月16日签订了停战协议。随后吴佩孚在衡阳发通电,阐述停战和平的主张,抨击段祺瑞的“武力统一”政策。吴佩孚“罢战主和”,顺应了人民痛恨皖系对西南用兵,渴望和平的愿望。此后湖南暂无战事。张敬尧主湘,民怨沸腾,驱张成为湖南人的共同心愿。民国九年五月廿日,吴佩孚北撤,面子上要把防地交给张敬尧,内里却是想把防地移交湘军。所以吴佩孚前脚走,湘军随即跟进,开始了驱张战争。这时的湘军实在可怜,饷械两缺,番号也只是正规军一师,和一些杂牌军,能用的枪支,合起来也只有3000左右,子弹更为缺乏。湖南老百姓称湘军为“叫化军”。但就是这支部队开始了解救家乡人民的战斗,士气是很高昂的。这场战争应该说是正义的。上面所说的就是驱张战争的一些历史背景。《谭张遗迹》中间的六壬课中判断的战事,就是说的这一段历史。  智守永州当历史变成了教科书,后来者都成为高瞻远瞩的看客,俯视着历史中那些笨拙的角色们。可是当现实还没有变成历史的时候,前面的一切都锁在黑箱里。大家只能蒙着眼睛跌跌撞撞往前走。正确的决策是无疑是困难的。当未来挡在面前,就象一个六壬课,似乎有一些线索,也有若干道理,又好象抓着些什么。但结果却往往出人意料。当然结果出来的时候,我们可以为这个结果找到无数理由。解读未来是困难的。 在《谭张遗迹》还未出现之前,张其锽已经先行演绎了一场术数案例。只不过没有袖占一课而已。机,知机,料敌先机。知机者,察其隐微也。这是术数的精华所在。知其机也,又何必六壬不六壬矣。张其锽先生先表演了一场未卜先知。他从广州赴永州前线,下马之后,直接进会场。那些身经百战的武人们正在讨论如何撤退的问题。张先生听了一会,没有做声,这一切并不出他的预料。当然,也在一般人的预料之中。听了一会儿,他要出声了。他力排众议,坚定地认为湘军不应离湘。无论从政治上和军事上,事后看张先生的对策无疑是正确的。和所有这样的故事一样,正确的决策总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而决策者最后又肯定了少数人的意见。否则,那些杰出者就会永远混同于普通人中间,就会被历史湮没了。大浪过后,金子就出来了。这简直就是当年明朝刘伯温赴应天府的翻版。不过,那一次,打仗的另有其人。这一次,导演和演员要一肩挑了,出主意的,和执行方案的人只有张先生本人来担当了。因为人马实在太少了。更重要的是,前面的这场战争不是平素的打仗,是政治、表演、军事三合一的行动。其它人干不了这种踩着钢丝抛鸡蛋的高难度表演。张其锽先生在永州带领区区三百人挡住直系大军的去路,有点像武侠书里的故事。那直系大军竟然也停下了势如破竹的步伐,来了一个急刹车。这一幕犹如螳臂挡车,旁人看得目瞪口呆。在别人看来是万分惊险的事情,在张其锽看来却是有把握的事情。这个惊险动作,犹如武功表演中的碎石表演一样,背后是有必然的物理原理在后面做后盾的。张先生并不是类于神仙的人物,他对现实和形势有着清醒的认识,这个举动实际上源于他对于现实深刻而独特的认识,只不过旁边的人看不出来而已。当张先生在会上提出自己方案的时候,他清楚这个动作成功的可能性是极大的。但其它人并不相信。其它人不信,有一个人信,那就是谭延闿。在座的人中间,可能没有比谭延闿了解张其锽的。从他力邀张其锽去前线这件事情,可以得知,他心里明白,永州的战事,需要一个解杂乱纠纷的高手,此人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张先生。(有些人善于和事情打交道,有些人善于和人打交道。谭延闿号称“谭婆婆”,从他走过的历史看,知人的功夫确实是一流的。他知道在这个形势下,可以帮他的人就是张其锽。他邀张先生前往“开会”与“探看形势”,而张先生这样的人,一旦探看进去,正好是帮人帮到底的那种。)事后来分析一下当时的情况,可以看到几方面的问题:南部湘桂联军内部存在问题,桂系对这次作战并不抱多大的希望,为了保存实力,采取不抵抗的后撤。湘军没有了桂系的支持,也没有了斗志,所以北军如入无人之境,廿四日进驻衡阳。北军分为左中右三路大军,中路直军进攻衡山、衡阳,右翼第七师进攻湘乡、宝庆,左翼第二路军进攻醴陵、攸县。  就在北军进展神速的时候,就在北军追击西南联军的时候,由赵恒愓、刘建藩部却掉过头来进行了一场反击,加上桂军的接应,收复了被北军占领的攸县、醴陵。这正应了 “穷寇莫追”,兔子急了也要咬人的中国古话。虽然这一次反扑后,湘军就后撤了。但是这一次的反击胜利,使北军认识到湘军和桂军并未失去战斗力,有所顾忌,不敢放胆前进了。此其一也。北军客战已久,军队已经疲惫,前面地形更加复杂,客观也不充许再进行激烈的战斗。此其二也。北洋政府内部斗争不已,皖系和直系之间的矛盾不断。吴佩孚虽然在湖南战事中起了主要的作用,可是张敬尧却成了督军,伐南的内在动力不足。此其三也。自古得中原者得天下。挥师远进,深入岭南,占有地利的南军被逼无奈,很有可能集合起来作困兽斗,弄不好掉进这样的泥淖,消耗了自己的力量,失去地利,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这种结果是吴佩孚不愿意看到的。此其四也。全国反战的呼声越来越高,人民已经厌倦战事。主和派又有上升的趋势,西南求和的声音也在加强,此时勉强用兵,道义上会陷入不利的境地。此其五也。再一点,张其锽先生来领着三百人和直系大军对抗,用现在的话来讲是“不对称的战争”,是老鼠和老虎的搏斗,占着地利人和,打不赢可以跑,并不是两件瓷器硬磕的事情。尽管有上面的分析,如果北军在行进的过程中碰不到有效的抵抗,北军当然会当仁不让地继续前进。北军就象一辆行进中的车,司机已经很疲劳,不加油门也没熄火,车继续往前溜,路越来越不好走。什么时候停,停在哪里,司机并没有打定主意。这个时候,他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卡子,于是自然而然就把车停了下来,休息一下,也顺便看看前面的情况。这个路上的卡子就是张其锽先生率领的那三百湘军,此时正在忙着满山遍野插红旗,放鞭炮,大布疑兵之阵。这是真正的疑兵之计,不需要对方太相信,只要对方有些疑惑即可。历史就是这样,有时需要一个支点,那些有前瞻力的人找到了这个点,于是历史就转向了。这一次,谭延闿用人用得准,张先生算的准,玩了一个惊险无比,让大家心跳的动作,玩了一个老鼠戏猫的游戏。当然这个游戏玩的是胆识,玩得是对现实的穿透力。事情说破了就这么简单,但大多数人不会找到这个答案,也找不到开锁子的钥匙。有些人会有疑惑,张先生当初看出这些问题了没有?这不是猜测吧?那我可以告诉你,据我的研究,张先生洞若观火地参透了这里边的全部的奥妙,而且不是一般地明白,是非常的明白。如果你了解张先生,你也会得出相同的结论。这与易占中辨象的过程相似,同样是从纷纭的象中清晰地理出那一条主线,然后判断,再形成对策。是见胆见识见天机的事情。未来隐在一层薄雾的后面,当这一层薄雾轻轻地撩开,一场昏天黑地的大战没有发生,永州山上重回风平浪静。世事象老虎,突然却变得柔顺起来,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就是我们前面所提到的结果了。 吴张结盟有些事情,看起来简单,其实复杂。有些事情看起来惊险,其实却很保险。神奇的后面并不是靠神奇来支撑的。当一场恶战没有发生,当笼罩在人们心头的硝烟就如此散去的时候,那些跟着这个戴眼镜的书生忙乱了好多天的士兵终于露出头来,惊疑地望着山下的北军,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场大战,就这样地停止了。就象一盆悬在头上的水却没有泼下来,这简直形同游戏!可令人惊奇的事情还在后面。那个拥兵千万的吴大帅要邀请张先生去串门。却见张先生没有一点惊慌的样子,象是预料之中一样。只带了两个随从就上路了。这几天连续发生的事情,真有点让人想不通。吴佩孚打量着眼前的张其锽,他想看到一个洒脱的名士的样子,想看看这个有些传奇色彩的人物,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然而出现在他的眼前的却只是一位安静的书生。他明白,这是一个说客。但是他怎么也把眼前这个温和的书生与说客挂不起钩来。这位张先生给人感觉有点沉静,在他不说话的静静地温和地坐在那里的时候,甚至给人一点点羞涩似的感觉。只有当他纵论形势的时候,才会感受他的精神和豪情所在。吴佩孚从一个读书人投身行伍,阅人很多。吴佩孚马上意识到,这个看上去温和的读书人,是一个奇才,是一个脱俗的奇才。说到这里,简单介绍一下吴佩孚。吴佩孚,字子玉。山东蓬莱人。北洋军阀直系首领。光绪二十四年(1898)投淮军。1906年任北洋陆军曹锟部管带,颇得器重。后升任旅长。北军伐南,吴佩孚以第三师师长兼前敌总指挥,是北军最精锐的部队。吴佩孚是以书生领兵而成军阀,文才也很好,有儒雅之气,这在当时的军阀中,是少见的。更为少见的是,吴佩孚在沦陷区保持了晚节,拒绝了日本人的威逼利诱。在他死后,所有他的敌对方,包括共产党,包括国民党,最后还包括日本人,都对他有正面的评价,这在军阀中,是绝无仅有的。随着张吴两个人慢慢地深入地交谈,两个人感觉到很投缘。于是两个在战场上狭路相逢的人,金兰结拜,变成了异姓兄弟。这一次相逢,改变了湘军的处境,改变了历史,也改变了张其锽的命运,这是后话。张其锽先生毫发无损回到湘军驻地,而且敌军主帅居然成了结义兄弟,这是一件具有戏剧性的历史场面。现在的湘军不用担心正面的敌人了,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等待时机,随时准备回到湖南腹地,驱除不得人心的统治者。湘军中上上下下都对这个戴着眼镜很文静的书生有了一种新的认识。更令他们感到新奇的是,这位张先生还有一项与民同乐的大本事,居然能猜到大家藏起来的东西。这可是只能从书上和传说中才有的东西,这使得大家苦寂的生活有了乐趣,于是张先生又成了最受欢迎的人。神奇意味着希望。感谢历史有这样一段等待的日子,使得张其锽有时间把他对于术数的学问留传了一部分下来,如果不是这段时间,我们只能得到神乎其神的传说。而不会看到中国历史上亲临军事前线,本身就是领导层之一的人,是如何用六壬参与军事决策的。这是中国历史上真正的有原始记录的术数参与军事决策的资料。好多术数都有参与军事决策的记载。但是真正历史上具有翔实明确例证的,还要说是六壬。六壬占卜军事题材,好象是六壬的一个传统。历史上的六壬家,因为本身兼具多种身份,兼有多种才能,所以容易参与到各种决策当中。在一个很长的历史时期,军事活动作为社会活动中最激烈,最精密,最综合,最高级的对抗性活动,总是积聚着同时代最精华的人才,这些人才当中有很多通才,其中包括精通六壬的人,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谭张遗迹》由来在中国近代最混乱的一个时段里,在两场大战的间隙,《谭张遗迹》诞生了。这本六壬书并不是专门要写的,而是真实的课例的汇集。“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事情好多时候就是这样。《谭张遗迹》作者张其锽先生并没有想到要写这样一本书。他真正要写的六壬著作是《六壬经纬》,还有《六壬通考》。这两本书,前一本将次削青,后一本估计胸中已有大概,还没来得及形之于笔。从张先生的言行当中,可以看出,他并不是一个痴迷功名和权利的人。他自己评价自己做一个学人更为恰当,早有隐退之心。他自己评价自己:政治不如军事,军事不如学问。张先生最大的爱好就是读书,旁边的人评价他,平常没有一天忘记文字。哪怕是战火纷飞的战场上,他也要把书和文稿带在身边。一有时间,就读书作文。他最精于先秦诸子。但他是一个学以致用,有开放心态的人。到了四十岁的时候,还开始学习英文。后来他居然可以看英文书了。张先生的夫人回忆张先生读书的情况有一段话,很为传神,描述的是张先生苦读的情况:“子武(张其锽字子武)每晚都要看书两个钟头,有客时会客,等客人走後再看书,有时会看到午夜两点多。他吃饭时也看书不停,看得入神,筷子在桌子上挟两下,并没有捡到菜,接著就吃两口饭。我忍不住问他,‘菜好不好吃?’子武说:‘还好,还好。’我说:‘你嘴里有没有东西。’子武才发觉只是吃白饭,并没有吃菜。”《谭张遗迹》的真正组织成文者,是湖南著名的教育家曹孟其先生。曹孟其先生, (1883—1950) 湖南著名的教育家。原名惠,字孟其。长沙人。曾任湖南都督府秘书、国民革命军前敌总指挥部秘书。后投入慈善教育事业,创湖南省孤儿院,任院长。并兼长沙广益中学、三峰中学校长。以孤儿院所有农田创办隆庆农场,购置拖拉机,为湖南机械耕作之始。又兴建给孤园,园中种菊花千余种。工书法,以北碑而参颜体,独具一格,人称“童体”。有《逸词残稿》、《孟其文录》、《孟父春秋》等传世。当时曹孟其先生也是张其锽先生的朋友,与谭延闿一起共事,所以辑录了这册《谭张遗迹》。从这本书中,连同国学大师章太炎的序文,不只是重要的壬学资料,历史资料,也是书法珍册。章、谭、曹、张的书法各有章法,美不胜收。著名的国学大师章太炎给这册资料专门写了序。章太炎先生也是张其锽的好友。在张先生著的研究墨子的书《墨经通解》是由另一位大师梁启超作的序文,这也说明了当时张先生的地位。章太炎在《谭张遗迹》的序言中说:“长沙之复,盖得之诸人和,非天所致。观此占验,乃以王相推至,竟不爽,夫可怪矣。自昔虞仲翔、刘诚意辈,往以占术赞军,其成效不可诬。天道玄远,固非浅见所能测也。”在这里,章先生把张先生和历史上的术数大家虞翻、刘伯温相提并论,可见这位国学大师对张先生的评价。这在传统主流文化中不言乱力怪神的传统中,是很罕见的。与这本书相关的另外一个主角谭延闿,稍稍读过一些近现代史的人,都会知道这个人物。前两年,国民党主席连战访问大陆,前往中山陵谒陵。我们从电视上看到中山陵碑亭中五米高的巨碑,碑上面镏金大字“中国国民党葬总理孙先生于此,中华民国十八年六月一日”,就是出自谭延闿的手笔。谭延闿 (1880-1930),字组安,号无畏。湖南茶陵人。是民国著名的书法家。民国时期湖南都督,国民政府高级官员。曾任翰林院编修,湖南省咨议局局长,湖南军政府参议院议长、民政部部长。1911年武昌起义后,被推为湖南都督。1912年加入国民党,任湖南支部长。后历任湖南督军、省长、湘军总司令等职。1923年2月随孙中山到广州,先后任大元帅府大本营内政部长等职。后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国民政府主席、行政院长等职。曾当选为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国民党中央常务委员、国民政府常务委员。张先生与谭先生同是1903年的举人,1904年的进士,张先生后来又在湖南为官,私人交情很好。谭和张先生有一些共同点,两个人天资都很高,都很内秀,爱好广泛,都有革新旧中国政治的抱负,都喜欢一些当时称之为杂学的东西。武术、骑射、书法等两个人都喜欢。尽管如此,廿十年的时间,谭对张先生精于六壬并不知情。谭在《谭张遗迹》中说:“我交往子武(张先生字)廿十年,不知道他有这样神奇的技术。今年在郴州才得知。从六壬射覆才开始相信。全面了解一个人真是不容易啊。”曹孟其也在序言中说:“我的朋友无竟(张先生号无竟)可以用六壬来射覆,经常可以很神奇地射中。今年驻扎在郴州有衡宝战事,谭延闿先生每次咨询战况,张先生根据情况进行占算,语言或许有不得当的地方,但是事情向来是应验的。”  射覆——古老而又神奇的方法《谭张遗迹》的开篇第一课,居然是以一个错课开始的。这是一个射覆课。公历 1920年6月8日庚申 壬午 丁酉 丁未四月申将甲午旬辰巳空   青勾合朱   午未申酉    贵 蛇 朱 合   官 己亥 贵 日德  空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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