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费骅学长记述二三事

 怀念费骅学长记述二三事朱镕坚原载于《传记文学》1994年12月号费骅（字之骅）兄和我是上海交通大学同级同学，而且是志同道合的好友，他是级长，任事做人非常热心，他不但外表魁梧英俊，更是思维敏锐，口才犀利，一看就知道是属于领导型人物；毕业后，留学美国回来，他一踏入工程界，就能表现优异，仕途一帆风顺，超越群伦。及至抗战胜利，台湾光复，他就一马当先，自愿请命到台湾参加复兴建设工作，冀望大展宏才，一伸报国素志。果然他从台湾行政长官公署时期，担任公共工程局局长开始，以次历任铁路局、经合会、交通部副首长，及财政部部长、行政院秘书长等职，不论职位高低，事无巨细，他必尽心竭力，必求於事有成，所以在台湾光复以来的二十年间各项交通、水利、都市发展，以及其它的各项基本工程建设，都展现了突飞猛进的新貌；这许多关于经济建设的成果，可以说都少不了有之骅兄或倡议，或参与而促其实现的助力，因此，现在台湾有人称他是创造台湾经济奇迹的先驱者，并不是过誉。只因他一生为国劳，尽粹而终，于今墓木已拱，每念故人，  费骅27岁时所摄怆然不已。兹值其逝世十周年纪念之日，略述二三事，以见高贤生平处世为人的崇高之处。 之骅兄抱负远大，志在建国，他认为建国之道，首重人才，所以当他走上从政之路，便致力网罗人才，向政府推荐；同学中为他所推荐重用的，为数不少，即以我来说，便有三次相邀共事，第一次他任福建省建设厅科长时，第二次在西康省川康公路局长时，均曾函电致意恳邀，但这两次，因我当时任职工作，不能辞离，只有婉谢盛意了。第三次便是台湾光复后，他受命来台担任行政长官公署公共工程局局长时，未出发到任之前，在重庆即拍电报邀我同往，他说，这是披荆履艰，志士报国的良机，一定要答应为他助阵。这时我正在广西南宁修建飞机场，恰好工作告一段落，便立复同意到台湾。可是方当战乱之后，地方交通不便，经千辛万苦转回湖南长沙省亲，然后才往上海准备赴台，不料突接家中来电告知，家父韩齐公送我上船后，返家七日而骤然病逝，我在上海得此噩耗，悲恸莫名，即时一面飞返长沙奔丧，一面急电之骅兄恐怕这次又难如愿去台了。但他仍复电相促，说这里工作，非我莫属，希望以国事为先，丧事完满，立即就道。等我到台湾时，期限已逾二月余，我们一见面，他非常高兴，就派我到台湾南部去接办日人已兴工数年，而遭四次失败的阿公店水库工程。这是一座防洪、灌溉、给水的多目标水库，也是台湾第一座多目标水库，而且下游还有空军基地飞机场，水库建筑价值很大。但当我到任接办时，工地断壁残垣，满目疮痍，已建的部分大坝全毁，看来工程万分艰巨，必须从头做起。由于受之骅兄的鼓励与支持，我不能知难而退，只好硬起头皮来，在筚路蓝缕中强干，虽然当时一切施工条件很差，但是经我和工作同仁的努力克服多种困难，六年间的惨淡经营，而卒底于成。就这一件事来说，之骅兄真是知人善任，像如此的事例，在前期台湾各项经济建设的重大工程，还有很多直接与间接，却少不了之骅兄的心力在内，正如革命先贤黄克强先生一生所奉行的名言：“事苟有济成之者，何必在我。”这种只求任事有成，不计个人名利的崇高情操，从之骅兄的身上，尤能彰显的贴切。之骅兄平易近人，与人相交，必谦恭而有礼，遇人也能为设想。然而自己生活，非常俭约，不喜铺张。他有一次独自一人去曾文水库工地视察，当时曾邀约了任中钢副总经理的赵春官学长作陪，临别时，赵兄自回高雄，我送之骅兄往台南飞机场搭机返台北，他嘱我千万不能惊动地方官长，也不要告诉机场负责人员，自己挤在人群中排队候机，毫无半点官场习气，我看了如此情形，实在于心不安，就告知机场工作人员，他们马上请他到办公室休息，然后再派车送他到停机处登机，当时他是财政部长，由此可见他不但不摆官架子，而且表现能顾及别人的时间与休息，不愿因自己的方便，而去打扰于人。这样高风亮节的情怀，现在台湾官场上，能有几人做得到！当六十年代初期，台湾正大力推动各项经济建设的时候，政府的财政，要应付各方需求，颇感左支右绌，当时台湾省政府已完成规划兴建一座多目标（包括发电）的曾文水库，也是台湾最大的多目标水库，然据估计这一庞大工程，必须投入高达新台币六十亿巨额经费，为筹措这笔钱，乃决定发行粮食债券支应，俟工程完成后，以每年收益还本付息，但再经依据实况核实估算，如以水库本身收益偿债，恐怕永无清偿之日。此时之骅兄适来水库参观视察，我就把这个困难问题告诉他，希望中央能照顾水库长期的营运发展，准予补助。他回台北后，立即签报中央，核发省政府专列补助曾文水库的一笔款项，使水库财政即获解决。此后不过数年，所有债务，都清偿了。就此一事而言，之骅兄高瞻远瞩的眼光，与实事求是敢于负责的作风，确实令人钦仰。之骅兄一生当中，殚精竭虑，不辞辛劳，致力推动国家经济建设，尤其在政府播迁台湾一隅之地，在地狭人稠困难的环境之中，如果缺乏强力的经济支撑能力，将如何开展国家的前途？因此，台湾能有今日繁荣富庶的成果，几已列入开发国家之林，自有赖于一大群努力不解的科技工作者，之骅兄应是登高一呼、影响最大的先驱者了。兹值其逝世十周年祭之日，忆述以上二三事，借表追思之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