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膺厚道 臻耀重霄——纪念聂荣臻元帅诞辰110周年
文章摘要
戎马一生用兵神，文韬武略百战身。国防科技奠基者，帅中秀才厚道人。 今年是聂荣臻同志诞辰110周年。值此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60周年之际，我们格外怀念这位为人民建立过不朽伟绩的开国功勋。 20世纪80年代中期，我有幸走近聂帅。追忆往事，聂帅的音容笑貌仿佛又浮现在我的眼前…… 热爱生活的元帅 1984年3月，我刚结束英语班的学习，就被派到了聂帅的医疗组。当时，聂帅正在解放军总医院住院。4月初，聂帅病情稳定出院，组织又决定让我随聂帅回家，继续为他老人家巩固治疗一段时间。 聂帅住在北京景山公园附近一条宁静的小胡同里。迈入墨绿色的大铁门，庭院深深，树木繁多。院落当中有一棵粗壮的银杏树，每年秋季聂帅都不忘嘱咐我们挑些硕大的白果送给邓颖超同志。聂帅尤其对松柏树情有独钟，院子里到处都是挺立的松树、柏树，就连室内墙上挂的国画也都是松柏图。在80岁生日时，聂帅曾自题“喜松柏之气概，念四化之早成。”的联句。88岁生日，王震副主席送他一幅特大的松树国画，聂帅非常喜欢，挂在室内走廊的墙上，顶天立地。聂帅说：“松柏挺拔，不畏严寒，经年青翠，威武不屈，为人就应像松柏一样，忠诚、正直、坚定、坚强。” 聂帅的卧室陈设非常简朴，一张普通的大床上铺着最常见的白布床单。床头柜上摆放着一盏由任弼时同志的儿子任远远自制的旧台灯。聂帅与任弼时同志关系很好，常常怀念起老战友。卧室内的另一大件摆设，是一个褪了色的双开门立柜，里面放置着他常用的换洗衣物，还有50年代穿过的旧军装。他不抽烟、不喝酒、不讲究吃穿，但精神生活非常丰富。植树种花，身体好时钓钓鱼，听听家乡戏——川剧。聂帅也很喜欢京剧，经常将自己珍藏的几盘京剧录像带拿出来让我们给他播放。我起初对京剧毫无兴趣。有一次，聂帅用手指着正在播放的《空城计》对我说：“这是国粹，多看几遍你就觉得好看了。”我便耐着性子陪他老人家看下去。久而久之，我对京剧还真慢慢入了点门。 聂帅习惯每晚一边收看《新闻联播》电视节目，一边进晚餐。他关心国内外每天发生的大事，尤其对我国的农业生产备加关注。每当四川老家有人来看他，或是他会见主管农业的干部时，都要详细询问农村生产形势和农业基本建设情况。他尤其对每天新闻后的“天气预报”格外关注，听到天气恶变或发生洪涝、地震等自然灾害时，都会寝食不安。他时常教导我们要注意节约每一粒粮食，反对大吃大喝、铺张浪费，要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 真挚厚道的长者 毛泽东主席曾评价“聂荣臻是个厚道人。”聂帅经常教导他的晚辈及身边的工作人员，待人要厚道，要尊重人，诚恳待人。只有待人以诚，人家才能与你以诚相见，这就是相互尊重。 记得我第一次给聂帅做身体检查，显得有些拘谨。测血压时，我正往气带里充气，聂帅却用右手食指点着他的左肘窝，示意他那里不舒服。我这才发现是自己为图省事，把听诊器的头插在了袖带底下，没有按正规操作，顿时我涨红了脸。聂帅见我不好意思了，便风趣地说：“你叫傅志义，我和傅作义可打了一辈子交道啦！”（傅作义是原国民党高级将领）聂帅的一句幽默话，立刻解除了我的紧张。 聂帅把身边的工作人员都看成是家庭成员，逢年过节都要请我们医护人员与他一起吃顿家常便饭。聂帅家的“水煮肉片”是道正宗的川菜，我对他家的小吃——四川豆花更是情有独钟。邓小平也常携家人来聂帅家吃豆花，并说：“聂帅家的豆花最地道。”聂帅很喜欢小孩，时常让我们把自己的孩子带来。他一见到天真可爱的孩子就非常开心。当年我女儿傅娆在北京上学，更是在聂办的帮助下才入的校。1985年爱人转业到大连铁路医院，我就随之调入了军区大连第一疗养院工作。次年我到北京进修学习，又在聂帅家住了半年多。春节期间我回大连休假，聂帅便让聂力送我些礼物带回给女儿，礼品盒里还有字条：“傅医生：你回家过年，祝全家春节愉快！” 聂帅对我们工作人员的学历、性格、爱好都了解得很细。他鼓励我们医务人员要不断总结临床经验，著书立说，搞好老年病研究。有一天，聂帅问起我是什么学校毕业的？回答：“我毕业于长春的‘吉林医科大学’。我们学校的前身是老白校（白求恩卫生学校），也就是您抗战时期建立的晋察冀军区卫生学校。现在，这所学校又恢复了‘白求恩医科大学’的校名。”聂帅听后沉思良久。他对我讲：“抗日战争爆发后，晋察冀抗日根据地引起了许多国际友人的关注。其中，最有名的当数加拿大著名胸外科专家白求恩大夫……白求恩逝世后，为永远纪念这位伟大的共产主义战士，1940年我们将军区卫生学校改名为‘白求恩卫生学校’。”聂帅的记忆力非常好。他对来晋察冀帮助中国人民抗日的国际友人一直念念不忘。聂帅还给我讲了印度医生柯隶华等人的故事。 我离开聂家之前，聂办赠送我一幅有聂荣臻签名的彩色元帅标准像，聂帅还赠送我一套三册《聂荣臻回忆录》。在赠书的扉页签名时，一位护士在旁边快言快语提醒说：“傅医生叫傅志义。”聂帅瞧了她一眼，然后用浓厚的家乡话说：“晓得”。他一边写着：“傅志义同志留念”,一边非常风趣地补充说:“他与傅作义还挂点边呢。”在场的人都笑了，我也再一次想起初次为他老人家测血压时的情景。离开医疗小组后，我每次出差到北京都必到聂帅家去看看。聂帅晚年的85岁、88岁及90岁生日，我都参加了。1987年8月1日，建军60周年这一天，我请聂荣臻元帅为我赐题。聂帅欣然接受，并高兴地为我题写了“康乐”两个大字。 1990、1999及2001年，聂力中将分别面赠我《聂荣臻元帅》画册、影碟及像册；2002年及2007年，分别寄赠她父母在一起的金箔照片及刚出版的新书《山高水长——回忆父亲聂荣臻》。 壮心不已的老人 聂帅患有多种严重疾病，他对自己的病情了如指掌。在与疾病的斗争中，他像对待工作一样，持有科学的态度，并乐观地对前来看望的人讲：“我没想到能活这么久，比毛主席、周总理和其他老帅活的时间都长，我已经很幸运了。” 聂帅从60年代就患心脏病，越到晚年越严重，后来泌尿系统、消化系统也都出现了麻烦，还有高血压、糖尿病等。然而他竟能长寿到93岁。究其原因，除医务人员、专家教授的精心治疗外，主要是他重视身体锻炼，尊重医学科学，遵守医嘱，与医生密切配合。每当病情加重时，他都非常认真的听取医生对病情的分析、诊断和提出的治疗方案，从中注意学习有关的医学常识。聂帅对中、西医同样重视，认为各有所长，并鼓励相互学习。我们医护人员无不敬佩聂帅知医尊医、尊重科学的思想作风。 聂帅晚年身体愈加不好，特别是腹泻最让老人家心烦，有时甚至一天腹泻多达15次。即使这样，他还时刻关注着国防科技事业的发展。记得1984年，我到聂帅医疗组工作不久，正值我国准备发射地球同步卫星的倒计时阶段。4月7日上午，国防科工委主任张爱萍到医院看望聂帅并汇报工作。一见面，他就急切地询问同步卫星发射的准备情况，把握大不大，并说“我们搞同步卫星是第一次，意义重大。如果试验成功，不仅对四化建设有重大的促进作用，而且为我们迎接新技术革命的挑战也增添了力量和信心。”聂帅紧紧握住张爱萍老将军的手，一再予祝试验成功。 4月16日，卫星成功定位，卫星上的仪器设备工作良好，通信、广播和电视信号传输等运行正常。聂帅兴奋地说：“很不简单，很不简单啊！这样的技术，现在世界上只有少数几个国家才有。”他还深情地说：“我们国家是有人才的，中国人并不笨，只要把队伍组织好、建设好、调动了积极性，外国人能够做出来的事，我们也能做出来。”4月18日，聂帅又满怀深情地给张爱萍将军写了一封祝贺信，表达了对我国研制“两弹一星”几代科技功勋们的高度赞扬和鼓励。 最后陨落的帅星 光阴荏苒，时光似箭。转眼聂荣臻元帅离开我们已经17年了。每当回忆起当年那段往事，我都感慨不已。 1992年5月，我携妻女及内弟到北京，此次因来人较多需先安排住处，也就没像往常那样一到北京便去聂帅家。14日晚7时多，我往周均伦秘书家里挂电话，告诉他我要去成都开会，回来再去看望聂帅和大家。电话中周秘书语调低沉地讲：“首长（指聂帅）这几天情况不大好，你还是抽空先来看看吧！”翌日早饭后，我便赶往景山东街，刚行近聂宅大门，就发现一位臂带黑纱的解放军战士守卫在那里。我的心顿时咯噔一下：“不好，我来晚啦！”我匆忙跨入院内，这里发生的一切令我惊愕了。顿时，我心中涌出抑制不住的悲伤。 后来听工作人员讲，聂帅14日临走的那天，依然像往常一样有规律地生活着，上午听新闻、听秘书读报，下午照例听秘书念文件。晚上聂帅的精神也很好，跟女儿、女婿及秘书一起看《动物世界》录象、聊家常、谈《壮士行》文献记录片播出情况及社会反映…… 晚上10时，聂帅按时熄灯就寝，然而往日入睡不久就可以听到的鼾声却没有出现。大约10时10分，聂帅出现了严重的室性心律紊乱，很快发生了极度心力衰竭。虽然医护人员立即全力抢救，也未能抢救过来。聂帅没有哼一声，没有一点痛苦的表情，10时43分心脏停止了跳动，共和国最后一位元帅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诚如聂帅夫人张瑞华妈妈一见面就紧紧拉着我的双手，眼含热泪地对我说：“他一点没有痛苦，很安详地走了，谢谢你们，谢谢！” 聂帅的逝世，打乱了我原定的计划，我随即安排好自己的家人，退掉火车票，住入聂宅，与工作人员及亲属一起料理老人家的后事，直至5月26日，聂荣臻元帅的遗体火化、安葬。 1999年12月29日，是聂荣臻元帅诞辰100周年纪念日，我应邀赴重庆江津市，参加了在那里举办的各种纪念活动及研讨会。回顾聂帅一生辉煌的业绩、高尚的人格风范及博大精深的思想，令我终生受之不尽。时逢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60周年，为纪念聂荣臻元帅诞辰110周年暨张瑞华同志诞辰100周年恭撰盈联： 荣膺厚道瑞露滋百穗 臻耀重霄华章载千秋 并赋诗一首： 厚道无声润后生，一星两弹显精诚。 帅才业就成高寿，康乐题词壮我程。
|